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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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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撲撲的房內,只餘一盆冷掉的炭灰。

季君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,起身緩步走至屏風外的八仙桌邊坐下。

因方才一場鬧劇,臥房墻壁上被嵌入一枚價值不菲的夜明珠照明,這會兒再不是烏漆嘛黑,屋內暖光通明。

季君竹再次覷了一眼屋檐方向,見無人應答,她也不急。

不急不緩為自己倒了杯水,清瓷茶壺內的水涼的透透的。

別院內唯一的下人小桃,顯是又躲懶,去別的仆侍房內蹭炭火去了。見天的不見人影兒,季君竹也不願管他。

左右她在陵城季家,待的時間至多幾日。

身為一位快穿系統史無前例完成一百個快穿任務的優秀任務者,季君竹的適應能力自不在話下。

雖然被系統單方面違背了契約,結束任務後依舊被迫留在任務位面,這次的身份更是極為慘淡。

季君竹也僅僅用一個時辰震怒譴責,而後坦然接受現實。

玄天大陸作為最後一個任務世界,是季君竹身為一名快穿任務者終極任務之地。

這個世界強者為尊,女子地位相對較高,除了男人生子,女子身形相對高挑外,男女構造上與現世並沒有多大區別。

之所以會形成這樣的社會制度,並不是男人身材纖弱,天生柔弱,而是這個位面天道運行規則與普通修真界面另有差異。

玄天大陸統共十洲八大海域,上至十大宗門弟子下至凡夫俗子,但凡有靈根者皆能修煉。

但是男修女修進階的方式並不同。

女修進階所需機遇、功法、苦修缺一不可。

男修進階苦修乃其一,卻還需要女子的元陰之力。

若是單純靠自身努力,修煉起來便難於上青天,能突破至高階者少之又少。

但是天下沒有白來的好處,男修靠女修慷慨贈予元陰之力增長修為,大部分不是機遇,更可能為滅頂之災。

女修為其贈予元陰之力時,往往處於主動地位,若動了歪心思,用力過猛,便極易令男子動情。

倘若男修心志不堅,便只能伏於女子身下,任其拿捏。

上古時期,在強者為尊,弱肉強食的修真界。

因女修逆天的自身優勢,絕大多數低階男修會在獲取元陰之力時,被做死在床上。

更為恐怖的是,女修渡給男修元陰,往往由於靈元暴漲,男修自身功法無力接納,當場爆體而亡。

如此亂想導致玄天大陸男子越來越少,嬰孩兒出生率出現斷層。

最嚴重的時期,整個大陸只剩下不到一萬人口存活,為了後代繁衍,維持陰陽調和。

上古大能窮其一生,結合天道運行規則,聯合創立了神諭規則。

沒有人能說清楚神諭的運行機制,世人能知道的是,神諭每十年現世一次,會結合修士靈根、功法匹配度,強制匹配道侶。

一般低階修士匹配道侶更為容易,高階修士,由於自身靈根純粹,功法獨特,匹配合適的道侶幾率並不高。因此很多男子從成年便開始接受神諭匹配。

而男子一旦強制匹配道侶成功,接受道侶元陰之力融合,往後便不會再受其他女修影響。

這就保證了即使有心懷不軌女修以元陰灌入為要挾,男修亦有反抗之力。

神諭的出現,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住大陸女修強迫男修結合的混亂現象。

玄天大陸人口危機一並得到解決。

這之後天道演化,女子地位雖依舊淩駕於男子之上,可胡作非為修煉減少。

男修行走大陸危險系數很大程度降低,後來修煉至渡劫期飛升的男修不在少數。

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神諭為男修提供了有限的保護。

可缺點也很明顯,神諭強行無差別匹配,所有人不得違背,否則召來天譴。

季君竹最後一個任務對象的悲慘一生便源於神諭。

只可惜改變男配悲慘命運,難就難在她沒能重生在任務目標發生劇情的那幾年,反而重生於六百年前。

身份是劇情裏名不見經傳的女魔頭,而任務目標男配祁琰昱只是個剛踏入金丹期滿懷憧憬的小道士。

考慮到男配悲慘劇情並沒有發生,為了完成超難度任務……她……

“呵!”

季君竹扯著唇冷笑一聲,擡手揉了揉泛酸的額角。

唇湊至茶杯杯沿,卻遲遲沒能將涼水卷入幹澀的喉中。

眼角餘光觸及靠窗臥榻,淩亂的衣衫散了一地,想到方才的一通汙糟事兒,這空氣粘膩中透著股腥膻味兒。

她放下茶杯,眉心蹙起兩道淺淺的折痕。起身推開窗柩。

“閣下還不進來嗎?”

季君竹的的聲音並不大,透過窗柩,落在靜悄悄的院落中,隱約有疊聲回蕩。

她並不急,喚了一聲,轉身再次坐回八仙桌上。左手隱於袖口,五指並攏,又一枚符箓夾於指尖。

之所以在季家茍且偷生一月,也只不過是為了提前準備些立身保命的符箓罷了。

好歹五百年前混到了魔尊的修為,季君竹一手符箓之法已是大巔峰水平。即使這具身體身無靈力,她親手刻畫符文,抵禦金丹期修士之威也不是不可以。

只不過門外屋檐偷聽的人,顯然遠遠高於金丹修為。

一息,兩息,三息……

忽兒一陣風吹來,木窗嘎吱作響,原本空無一人的臥房內多了位久邀而不至的不速之客。

身形未站穩,話先至。

男聲輕佻,帶著一絲惑人的魅意:“久仰三小姐大名,深夜叨擾,有幸一見三小姐另一副面孔……當真……令奴家心旌蕩漾。”

來人著一襲淺碧色刻竹長衫,黑發半束半披。月白寬玉腰帶將腰身緊勒,弧度曲線一覽無餘。

他噙著笑,熟稔的旋身坐於季君竹對面繡凳之上。

雙手肘撐在八仙桌邊,以手支棱下頜。桃花眼眼含清泉,滿目深情的註視著季君竹。

季君竹掀開眼皮,勾唇似笑非笑。

不急不緩傾身,迎著對面男子錯愕的神色,纖長的手指托起他的下巴,彎唇勾出一抹與他同等弧度的笑:“對我用上媚術倒是不必,桃主這張臉看起來稍顯松弛。正所謂歲月不饒人,老男子的媚術大抵打了折扣。”

合歡宗宗主桃夭,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媚術聞名。早五百年,那是亦正亦邪的人物,憑借邪術,煉化女修元嬰掠奪其元陰之力,步入合體期修為。

雖然五百年前遭人點撥,洗心革面,往後靠著自身苦修進階,但是當年這祖宗一手邪法依舊令人聞之色變。

而他此生最討厭的是有人談論他面老色衰。

玄天大陸不受他媚術影響的女修本就少,說他年老色衰的人更是早早的死在他的攝魂鞭下。

除了清華宗琰昱那老東西外,桃夭已經有五百年沒有受到過這種挑釁。

依他往日脾性,今夜被季家廢物三小姐如此說道,早便出手挫骨揚灰。

可是此刻,桃夭卻一動未動,楞楞的盯著季君竹。

暖黃光暈下,披著厚重夾襖的女子,臉色慘白,周身被餘光蒙了層光暈,明明透著股隨時暈倒的羸弱,卻不知為何又令人徒升危險。

方才神識探入這間內室,清晰的感知道那枚徒手刻畫的血符,桃夭心底對眼前女子的身份便已經有了大半猜測。

而此刻正面對上,危險又令人戰栗的熟悉氣息撲面而來,他身體每一寸毛孔甚至不由自主的張開。這人的身份在此刻已是呼之欲出。

普天之下,能令他狼狽至戰栗的女子,此生他只歷過一次,一次而已,往後五百年刻骨銘心。

桃夭小心翼翼高擡下巴,抵在他喉口偏上兩寸處的纖長細指帶著薄涼的溫度。

身體本能的更接近了幾分,他收起一身蠱惑之姿。

斟酌試探道:“方才無意見女君使出攝魂符,忽想起五百年前一位故人。故駐足久不能離開,若有得罪,往三小姐見諒。”

季君竹審視的打量了他一眼,見他一臉恍惚,收回手指,重新坐會繡凳上。

心中忍不住暗罵倒黴,好巧不巧,重生以來第一次用符便被桃夭這老狐貍碰見,今日怕是裝都不需要裝了。

當年聖墟秘境,修真界現如今走上巔峰修為的三位男修,皆是見過她徒手刻畫過符箓。

世人皆知,魔尊季君竹一手符箓出神入化。

可是她出神入化之處不僅僅指的是能隨心所想制超品符寶。

她真正厲害之處在於,即使身無靈力,只要有符紙,朱砂,便能越階制符。

但凡她出手所刻畫符內所化符線之中蘊有自身對天地領悟之威,因此即使無靈力灌入,只要所繪符線深奧,其威力不可估量。

五百年滄海桑田,歲月更疊。

若論制符一道,無人能出其右。更別提沒有靈力,徒手制符的人,至今為止未有一人能達到此等高度。

季君竹沈默了一瞬,她收起隱藏於指尖的符箓。迎著對面男修灼灼的視線,不動聲色道:“宗主言重,孤男寡女我倒無妨,卻總歸有損您名聲,今夜便不留您喝這粗淡涼茶了……”

“哈哈哈!”桃夭大笑出聲,長睫遮掩,不愉一閃而逝。

“本尊有何名聲可言?三小姐說笑。明人不說暗話,我因何留在此地,你想必自是清楚。”他擡眸掠過床榻汙糟淩亂的衣物。

皺眉嫌棄道:“此地怕辱了談話興致,不若小姐移步,隨我換個地方?”

季君竹挑眉:“你不怕認錯人?”

“不會錯。”桃夭歪歪扭扭的站起身,斜靠在八仙桌邊。

他低眸迎著她的視線,清透的桃花眼內瀲灩生輝:“故人在修真界有個雅稱,雙面。她行走玄天大陸,壞的不徹底,惡的不夠磊落,季雙面之稱由此而來。不過有一點的確是事實。她若刻意隱瞞身份,在下一定看不出端倪。可今日三小姐自掀開眼皮那一刻,所作所為皆在我神識探查內。倘若這都能認錯……”

他忽而掩嘴輕笑,媚態橫生:“奴家便委身於您作為懲罰可好。”

季君竹手指翻轉,一枚符箓疾速射出。碰至對面男子衣腳時,被他旋身躲開,空氣中符箓化為一道火球,火球越滾越大,燃燒一刻鐘後方熄滅殆盡。

桃夭盯著符箓燃燒出神,黑白分明的眼珠便仿佛有簇火,越燒越旺。

季君竹黑著臉,警告道:“我說過,本尊不喜媚術。”

她自稱是本尊,而不是我。這便是承認的意思。

桃夭展唇,笑容極盛。

乖覺收起媚術,眼巴巴喚道:“季老魔。”

季君竹不無可否的聳肩,一覺醒來是五百年後。在季家待了整一月,旁敲側擊得來的消息畢竟有限。而桃夭這裏,卻有她想要知道的東西,比如重塑靈根的天材地寶。

還有一事也值得談上一談,今夜堂堂合歡宗宗主為何會出現在季家廢靈根三小姐的院中,不合邏輯!

季君竹雙手撐桌,站起身,蹙眉覷了眼外室狼藉的臥塌,挑眉道:“走吧,不是想換個地方談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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